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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铁匠

第三章 铁匠

大晋二十八州,北地有七州,为凉州、武州、锦州、宁州、夏州、许州、泾州。此七州有千里牧场,盛产良驹,大晋十之六七的战马产于北地。北地驻军百万,军户落籍,连带着此地民风也越发彪悍,无论男女,多武人游侠。

凉州、武州、锦州三州是大晋的北大门,抵御着北方妖国的每年冬季的南下。大晋先帝在位时将武州赐予武王做封地,朝中大臣皆以为武王就此失势,谁知武王亲自领兵,主动出击,数次击退妖族。

那年冬天,面对妖国每年的冬季攻势,唯武州百姓财产丝毫未损。先帝见此,命武王统领凉州、武州、景州三州军务,武王领兵,与妖国大军对峙三年。妖国首领盛赞武王为大晋长城,歃血为盟,结为兄弟,约定武王在北地一日,滕蛇国与大晋不起刀兵。停战、互市、屯田,北地百姓得以休养生息。

先帝后期,武王声望越来越高,到后来新帝虽即位,武王已拥六州兵权。新帝即位三日后便远赴北地,与武王彻夜长谈。无人知晓谈话内容,只知道次日,武王受朝廷十万户禄、黄金三万两、良田万顷。次月,大皇子入驻六州之外的许州,受封许公,武王遣副将贺。

西部有五州,陇州、青州、瓜州、甘州、松州。此五州群山众多,山势险要,内有零散妖族,与大晋接触不多。倒是有不少方士愿意来此地,寻得一方清净山头,结庐修行。加之五州有三州与大梁接壤,梁人也有商队来此经商,三教九流汇聚于此,颇为复杂。

中部有六州,白州、华州、孟州、卫州、云州、易州。此六州中白州与华州是大晋龙兴之地,京畿位于白州,其中大城只有一座皇城,以一州之地供给皇城,其余五州各封一位亲王,虽无实权,也作为皇室象征拱卫皇城。六州土地肥沃,可称大晋粮仓。

南部有六州,景州、浔州、楚州、万州、靖州、夷州。这南部六州与当今晋帝关系最深。景州是晋帝为王时的封地。靖州、夷州原本是晋帝还是景王时收服的蛮族诸部领土。“为大晋疆土再添二州”,这是大晋版图三十年来的第一次扩张。三十六蛮部领地被一分为二,一州作夷州——为先帝赐名,一州为靖州——则是景王命名。

景王之名,由此传遍全国上下,上至耄耋老者,下至黄发蒙童,无人不知。即使是蛮人部落,也心服口服,有山盟称;“三十六蛮部,唯尊景王。”

而东部有四州,扬州,江州,珍州,越州。大晋东部四州占地不大,却极为富庶,其中以扬州为最。如此富庶之地,匪盗问题却是积年顽疾。广布河网丛林给这些盗匪提供了藏身之所,官军往往只能败之却不能灭之,东部四州匪患最猖獗的时候有三十六路匪盗,这些人之间甚至结成了一个松散联盟,各路首领皆称天王,便有了东部父母教育小孩时的三十六天王。

到了景王即位,他推出“以匪盗治匪盗”的政策,对愿意受降的匪盗给予优待,或允许其戴罪立功,或直接免罪。能力突出者可编入军籍,食官禄。希望能够从内部瓦解盗匪集团,十来年下来,东部四州的三十六路盗匪已去大半,余下的各路盗匪也已不成气候。

眼看东部四州匪盗大势将去,各路天王的手下心思也活络起来,不少人选择偷摸下山,或投奔官军,供出情报,做个引路先锋,也能混个军籍,得笔赏银。或者带着这些年攒下的家底,逃去别处,买几块地后娶妻生子。除了本钱雄厚的排名前列的天王,那些排名靠后的天王大多面临着手下无人可用的窘境。

三十二天王老胡子就是如此,此时他百无聊赖的蹲在木屋门口,手上拿个破泥碗,碗中浊酒只有六分满。老胡子有一把漂亮的胡子,当初三十六路盗匪势力鼎盛的时候,他也是在大天王聚义厅上有座位的人,虽然靠后了些,但也能和大天王说上几句话,那位以智谋著称的三天王曾夸他这把胡子:一看就是大匪。

老胡子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只是嘿嘿的陪笑,手上拿着装满酒的瓷碗不知该不该喝。他成为这三十二天王有些稀里糊涂,其实,他成了盗匪也有些稀里糊涂。

老胡子他爹在他出生的时候嫌弃他八字相克,就把他过继给了老胡子叔叔。叔叔是个铁匠,到死也没成家,把老胡子当亲生儿子看。原本想送老胡子去读书,让他考个功名。后来老胡子读了三年书,那字写得比隔壁老母鸡刨食时在地上留下的爪痕还难看,要知道那时候大晋科考,首先看字,字难看的考卷直接会被剔除出去。三年下来,老胡子算是断了考试这条路,还好他有两把子力气,脑子也算灵光,叔叔就把一身打铁的本事交给了他,也算是子承父业。

后来老胡子继承了叔叔的铁匠铺,手艺在越州州府吴江城也有了些名气。有一天,有三个大汉来到铁匠铺,领头的那人说自己是城外胡家庄的管家,找到老胡子是因为胡家有一批农具需要整修,工期三天,开价二两银子,包吃包住。

老胡子听过那个胡家,和自己同姓,命倒是不同。对面给的价格很公道,甚至是丰厚,他那个时候真好缺钱,对门的小翠他娘张嘴就是五十两银子彩礼,想到小翠,老胡子心里有点痒痒,心里嘿嘿一笑,就收拾工具,告别叔叔后和这三个人出了城。

没想到的是这三人带着老胡子上了架马车,驶出半个时辰还不见停下的意思。老胡子心中一慌,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。那三人见老胡子神色不对,那领头的使了个眼色,其余两人起身走出马车,不知从哪里拿出的长刀挂在腰间明晃晃的刺人双眼。

老胡子更加紧张,自己本本分分,怎么会和这些人结仇。领头的看起来倒是个和善的,和颜悦色的告诉老胡子,自己这些人也是逼不得已,三个人背了官司在身上,三年前在吴江城一百五十里外的黑石头山上拉了些兄弟,谋个营生。正好上面有座未被官府发现的铁矿,这些年弟兄们也开采了些出来,寻到大胡子是听说他手艺上佳,想托他打些兵器,事成之后必有厚报。

老胡子听到黑石头山就明白自己这是碰到土匪了,这伙土匪出了名的凶残,老胡子只觉得完了。脸上一垮,苦兮兮的说:“好汉,小人就一打铁的,打打锄头还凑活,哪里打得来兵器哦。”头领笑着拍拍老胡子的肩膀:“胡铁匠的名字我在黑石头山也是听过的,山上有图纸,我们那也有几个伙计能搭把手,只要你胡铁匠把兵器打出来了,我们立马奉上千金,把你恭恭敬敬的送回吴江城,你拿了这笔钱,也好赡养父亲,成家立业是不是?”

老胡子不敢看那张笑脸,只能哆哆嗦嗦的称是。头领哈哈大笑,说着上山以后有好酒好肉招待。

老胡子就这样上了土匪山,他想着早点完工早点下山,也怕打不出利器被这群山匪一刀砍了,天天泡在火炉上,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,终于在三个月后给黑石头山锻造出了第一批短刀。头领大喜,给了个老胡子四当家的名头,希望他能再接再厉,又对着喽啰大呼大业将成,引得诸匪应和,又是摆宴取酒,老胡子看到周围狂笑豪饮的人群,一时间不敢开口谈下山的事。

那天晚上宴后,老胡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。突然间听的战马嘶鸣,火光冲天,老胡子肝胆一颤,慌张冲出房门。只听得耳边有人惊叫“官兵摸上山来了,外围守备的兄弟都死光了”。老胡子心中一动,知道这是下山的最好时机。他在山上待了三个月,虽然只是打铁,没杀一人,但也不知道这些官兵会不会把自己连坐处理。

他连忙回到房间,拿上早已准备好的包袱——里面是这些日子拿的赏钱,往自己脸上摸了两把炉灰,靠着这些天对那几个伙计的旁敲侧击在脑子里画的路线,偷摸下山去了。为了不引起注意,老胡子连火把都不敢点,只能趁着星光赶路。好不容易到了山脚,却遥遥看到官兵已经拉起了封锁线。一咬牙,老胡子转身上山,躲进了一个锻剑寻找水源过程中发现的一个溶洞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,包袱里的干粮已经被吃完了,又挨了好几天,这才敢小心翼翼的出来。一路上选密林草丛行走,虽然还能见到不少零星官兵,但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下了山。一离开黑石头山地界,老胡子撒腿狂奔,一口气跑出十余里,丝毫不敢停歇,直到双腿发软跌倒在地才有机会喘上口气。

休息好了,老胡子寻了条小溪,把自己收拾了一番,换上包袱里的衣服,这才敢走进村镇买些食物。

也是在一处茶馆,他听到了越州官兵已经多年没有剿匪成就,一旬前黑石头山山匪被一网打尽,匪首喽啰全部被判处斩,以儆效尤,就在那吴江城菜市口,一日一场,昨日才杀完。听说那黑石山匪盗发现了铁矿,大炼钢铁,打造兵器,结果动静太大被州军探子发现,州军派出探子混入黑石头山,发现黑石头山居然有被未发现的铁矿,匪徒们已经开采了不少。

确定黑石头山的情况后,州牧调全州最精锐的驻军,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开赴黑石头山,剿灭匪盗,缴获了大批铁矿。此事过后,也有不少劳工也被拉过去新建矿场,包吃包住,一月给一贯钱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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